毛里求斯以旅游業(yè)和漁業(yè)為經濟主要來源,而眼前,只有死去的海豚、被破壞的珊瑚礁、發(fā)黑的海灘和污染的海水。由于日本的貨船Wakashio號在珊瑚礁上擱淺,向海岸泄漏了1000噸燃油,毛里求斯于8月7日宣布進入“環(huán)境緊急狀態(tài)”。這里的海洋生物本就在氣候變化中越來越難以生存,旅游業(yè)本就在COVID-19中受到重創(chuàng),不斷向海里擴散的燃油無疑是雪上加霜。現(xiàn)在,隨著污染的趨勢越來越惡化,人們開始問,誰來承擔損失?美國非營利組織國際環(huán)境法中心(CIEL)總裁卡羅爾·穆菲特(Carroll Muffett)表示:“漏油事件可能會在幾周內都是頭條新聞,但殘留的燃油將在這片海上保留數(shù)十年的時間。這往往令政府的應對能力和公司的支付能力相形見絀。”在毛里求斯海岸泄露的燃油數(shù)量從歷史上比較,并沒有特別多。在過去半個世紀里,有11艘油輪的溢油量都是Wakashio號的100倍以上。但因為這次事故發(fā)生在自然資源豐富的地區(qū),因此,它對環(huán)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燃油泄漏在珊瑚礁和海洋公園之間,附近是兩個受國際保護的濕地和一個捕魚保護區(qū)。毛里求斯是一個擁有130萬人口的東非國家,具有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因其奢華的海灘、瀉湖和紅樹林而深受人們的喜愛,去年的游客量與其人口數(shù)量一樣多。據估計,旅游業(yè)為這個國家五分之一的工人提供了就業(yè)機會。但是,由于需要預防COVID-19向本國擴散,政府切斷了該島國與世界其他地區(qū)的聯(lián)系,旅游業(yè)陷入蕭條。對于停業(yè)的酒店和餐館來說,那是一場災難,而現(xiàn)在加之這場生態(tài)災難可能讓人更難以忍受。毛里求斯的一位日本籍海洋生態(tài)學家吉特拉·蘭弗爾(Chitra Ramphul),來到位于漏油地點附近的藍灣(Blue Bay)海洋公園,并表示,漁民們也將在未來數(shù)年里承受后果?!叭f物互聯(lián)…一切在短短幾個星期內消失,真是令人難過。”
現(xiàn)在說已經造成了多大的損失,或者說有能要回多少錢還為時過早。毛里求斯政府正在敦促貨船船東公司,Nagasaki Shipping,給予賠償。該公司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他們“將根據適用的法律對任何損害作出真誠的回應。”但遠離普通毛里求斯人生活的國際公約,將會使他們最終得到的錢有一個限額。聯(lián)合國貿發(fā)會和一家總部位于英國的律所Clyde and Co分別對此進行了分析,目前尚不清楚這些限額是否足以彌補損失。根據2001年《燃油公約》,該公約將賠償責任限制在1976年《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公約》(LLMC)及其1996年議定書中規(guī)定的水平,一艘與Wakashio號噸位相當?shù)拇霸斐傻奈廴镜馁r償限額可以高達6 500萬美元(5 400萬歐元),也可以低至1 800萬美元左右。這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毛里求斯法院如何解釋法律和采取何種方法要求賠償。毛里求斯和日本批準了不同版本的LLMC,這使船東可以設定不同的賠償責任限額,而該船的登記國巴拿馬尚未批準任何版本,可能適用于國內法律。因為某些類型的索賠可能根本沒有限額,因此情況變得更加復雜。壞消息是,對毛里求斯來說,如果同樣的燃油來自其他船型,賠償金額可能會高出幾倍。
毛里求斯是國際油污損害賠償基金(IOPC)的締約國,該基金適用于油輪污染賠償,由運輸石油的石油公司提供資金。如果燃油是從一艘專用油輪上而不是作為一艘普通貨船的燃料溢出來,賠償可能高達2.85億美元。如果毛里求斯在2003年還批準了IOPC的補充議定書,賠償數(shù)額則可能會高達10.5億美元,接近四倍之多。但實際上,IMO的高級法務揚·德·波爾(Jan De Boer)表示,“大約95%的油污事故不是由專用油輪而是由大型散貨船等其他船型造成的?!倍@類事故與向IOPC基金注資的石油公司無關。小島國中,有的像毛里求斯一樣靠海洋獲取收入,有的靠近國際航道,這些使得它們特別容易受到石油泄漏的影響。但與許多發(fā)達國家相比,它們沒有受到國際法的充分保護。在IOPC補充基金的32個締約國中,沒有小島國,也幾乎沒有一個在南半球。在Wakashio號漏油事件發(fā)生后,貿發(fā)會呼吁所有國家簽署最近的國際航運協(xié)定,以便再次發(fā)生類似事件時使“易受傷害的國家受到保護”。自1978年成立以來,IOPC已處理了154起漏油事件,總賠償額達9.83億美元。目前有11個未決案件。其中最大的一次是在2016年,11萬升的柴油和重油流入加拿大Heiltsuk的漁業(yè)水域。由于所涉船舶不是專用油輪,同時盡管它一直在運輸航空燃料和汽油,但擱淺時它運輸?shù)呢浳锊⒉皇鞘停虼嗽摪负芸赡茉跊]有IOPC進一步參與的情況下根據《燃油公約》處理。
對于仍在努力清理石油的毛里求斯人來說,法律上的細微差別對該島的未來可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當災難發(fā)生時,居民們因政府不作為而感到沮喪。志愿者們把甘蔗葉塞進塑料布里做成臨時的救災物品,居民們把自己的頭發(fā)剪下來做成圍油欄來阻止石油的擴散。環(huán)保人士競相拯救稀有物種。但生態(tài)危擊仍在浮現(xiàn)。周三,十幾只死去的海豚被沖上毛里求斯海灘。漁業(yè)部表示,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否和漏油事件有關,但環(huán)保組織已呼吁展開調查。克萊德律師事務所(Clyde And Co)海洋事故主管馬丁·霍爾(Martin Hall)在他的分析中寫道,《燃油公約》項下1800萬美元的可能賠償限額“似乎不足以彌補這1000噸左右的重油對毛里求斯原始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的影響和損失” 。盡管如此,由于災難尚未結束,專家們說,不可能預測毛里求斯最終能夠索賠多少錢。但可以確定,大型IOPC基金不會發(fā)揮作用。聯(lián)合國貿發(fā)會政策和立法主管ReginaAsariotis表示,“危機仍在持續(xù),我們不知道最終損失如何。法律情況很復雜。損失將會超過可能適用的賠償限額?!?/span>